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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婚禮(九)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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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府可能實力上也確實不如你們,只是你能給我什麽項目之外的東西呢?”工藤倨傲地問道。

是的,花道府在政治上能給工藤以支持,那麽井上莊園呢,能給他什麽。羅宇當然知道這個短板。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先生,但凡您能看得上的,我們必當竭盡全力。”

室內靜了靜。工藤突然笑道:“哈哈,你很篤定。知道我會看上你。好吧,你既然一身好功夫,日後我自然用得上。我就給你們個機會。你先於花道府籌措到資金,我們就是合作夥伴,項目有多少你做多少就是。”

“謝謝,先生。”他興奮。

與工藤的會談應該算是大功告成。肖羅宇回到九島夫人的別墅已經半夜了。仆人迎出來說夫人在茶室裏,請他也過去。

茶室裏柔和的燈光下,九島利佳和香川敏之正在喝茶。看到進來的肖羅宇,九島夫人起身:“談的可還順利?我和敏之在等你的好消息。”

肖羅宇掃過含笑的香川敏之,看向九島夫人,低聲地:“這麽晚了,還留客人在家裏呢?”

“我正巧上去取東西給敏之,你在這裏待我招待下客人。”九島夫人嫵媚一笑,轉身離開。

未等肖羅宇坐下來,香川敏之已經主動走近前,擡頭凝視他的臉龐:“前些日子風傳你毀了容貌,我就不信,這樣的花容月貌毀掉多可惜。”

他後退一步:“千代夫人請坐。”

敏之依舊笑嘻嘻地看著他:“你倒真的有九島家男人的氣度。我也已經結婚了,怎樣,你該沒有顧忌了。”

他皺眉:“夫人什麽意思?”

“呵呵,你不是喜歡已婚夫人麽?這樣更安全,我懂得。和九島利佳在一起,你覺得安全。和顧楓在一起,她也是個結過婚的啊。而且我身上的利用價值此刻怕都高於她們。”她明明白白地說。

他心下不悅,面上冷淡些許:“我確實想找千代總裁談資金的事情,肖某有幸得夫人擡愛了,但是夫人恐怕還是會錯意。”

“我就喜歡你這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樣子,冷淡淡的,別有味道。”香川敏之笑容放大。

他咬牙起身道:“千代夫人稍坐,我出去一下。”說完不給敏之反應的機會,迅速離開。香川敏之馬上起身跟上。

九島夫人在臥室裏對著鏡子比量著香川敏之帶來的最新款式珠寶,肖羅宇推門進來。從鏡中窺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她回眸婉轉一笑:“讓你替我招呼下客人,這幾分鐘就坐不住了?”

“你知道工藤會答應下來,也知道他會提出融資作條件,忙忙地就把香川敏之約了來,替我打算的真是周全。我該怎麽謝你,利佳?”他走近她去,從背後抱住她,唇瓣就擰在她的後頸上,她酥酥癢癢立時興起。身體不自主地靠緊他,開始回應他的親熱。

肖羅宇的眼角餘光望見了追他上來的香川敏之已經站在了半敞開的門口。他的動作幅度更大起來,九島利佳依偎的更加緊密。他一邊愛撫利佳的身體,一邊對著門口冷笑道:“千代夫人,大半夜的站在人家門口雅觀?”

九島利佳猶如夢中驚醒,在羅宇懷裏掙紮一下,正想開口,已經被羅宇擁摟著走到門邊,只聽他利索地講道:“我們要睡覺了,恕不相送,夫人慢走。”他一用力“啪”地關上了門。不由利佳掙紮,摜著她到床上去了。

門外,香川敏之驚的目瞪口呆,一時羞辱難當,手指緊緊地攥成拳頭。心下恨道,肖羅宇,如果有一天你落在我手裏,休怪我不客氣。

一番風光無限,九島利佳依在肖羅宇懷裏,輕嘆道:“你這又是何苦,非給她如此難堪?”

“你又為什麽偏要把我送到她眼前去?我和你在一起不是更好?我們也是春宵苦短啊。”他懶洋洋地。

“你需要錢啊,你不是意氣用事的男人,羅宇,你的所作所為奇怪極了。”她不解地搖頭。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不了!你當我是什麽人,竟有女人想控制我?她瘋了,你也跟著瘋,還是她幾款首飾就打動你了。你想要什麽我送你就是。”他冷笑道。

九島利佳坐起來:“我倒是不缺那些首飾,看個新鮮罷了。倒是你,這回是徹底得罪了她,怎麽收場?”

“她不纏我,省得我心煩,這比什麽都來的舒坦。”他淡淡地。

“唉——”九島利佳長嘆。

☆、離殤(六)

他出個差,她都要計較半天,他不回她的電話和短信,她也會胡思亂想。顧楓窩在尊爵小築裏,覺得自己真的是得了孕期綜合癥,情緒會如此不穩定。三天了,她依舊舉棋不定,是否要留下這個孩子。一方面,對與肖羅宇的未來沒有把握,她也沒有勇氣面對獨立撫養一個孩子的事實並承受得住這個壓力。另一方面,正因為對與肖羅宇的未來沒有把握,她這樣愛他一場,她便很想留下這與他有關聯的骨肉,那麽即使他不在她身邊了,她還有他們愛情的結晶,而且她能說她經歷過一次墮胎,她怕疼麽?這選擇,可真的是兩難。

顧楓一直覺得自己獨立有主見,原來遇到事情才發覺,自己真的沒有那麽強大的內心。甚而這個事情連個商量的人兒都沒有。從家裏那樣出來,她不是全部身家都壓在了肖羅宇身上?不好再向家裏開口,何況在家裏她最親近的人是四哥顧舟,這個事情卻也不好與顧舟商量。

畢業以後,最好的朋友路寒袖回了英國從業。她們除了網絡上、手機中聯絡以外,還沒有見過面。上次背離家庭和肖羅宇回到井上莊園,告訴了寒袖以後,寒袖對她好一通埋怨。先別說這個事情在電話裏聊的效果,最近寒袖常常不在線上,好像很忙,這樣去打擾是不是也不好?

思前想後的顧楓在臥榻上輾轉,豹子四夕在門口踱來踱去。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了,又可能想要留下,她知道孕婦不能和動物接觸太密切,於是次日就將四夕的小窩搬到了臥室外的小門廳,也不常和它貼身嬉戲了。四夕作為一只萌寵,自然不明白女主人為何突然對自己冷淡了,想近前又不敢,總是可憐兮兮地在門口踱步。

唉,煩惱的事情為什麽這樣多?她為啥要抱著僥幸的心態不好好保護自己,結果有了這樣的麻煩啊。

肖羅宇抱起豹子四夕進了門,臥榻上的顧楓雙手捂著肚子,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他忙放下四夕,走近前問道:“你哪裏不舒服?是肚子疼麽?”

擡眼見到他眉宇間的緊張關切,心裏那個男子的出現讓顧楓瞬間舒展了眉頭。“你回來了。”

“恩,回來了。”他將手也放在她的腹部,又問道:“可是肚子疼了?”

“沒有,還好。”她拉了他的手要起身。

他舒口氣,攬她坐下來:“沒有就好……”

“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麽辦?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沒有人可以商量,我……”她垂下頭低低地講出來。再不似當初那兩天的冷漠獨立陰沈不定讓他心裏堵得慌。此刻他的心一動,她只有他了啊,從他把她從顧家帶出來之時她就只有他了啊;既而心一暖,她終於把他當成了可以商量的知心的人。

肖羅宇在她腮上印了個吻,柔情地輕語:“楓,那我幫你做個決定可好?”

她擡起含愁的大眼睛看著他。他溫暖地:“我們把他生下來吧。我想要你給我生的孩子。我會負責到底,這一輩子我對你不離不棄。我肖羅宇發誓,如果背棄顧楓,我遭天打雷劈……”

她慌忙地捂上他的嘴:“不必發毒誓。我沒有不信。我只是……”

“那個婚姻的形式,我遲早會給你,現下說什麽都是空的,這空著的承諾我也知道無用。只是你信我,我終究會給你。”他凝視她,目光中的情真意切她感受得到。

她這樣愛他,似乎該接受他的真情,這也是她當初肯妥協的原因啊,不是麽?就像趙四小姐對張學良的曠世奇戀。她尚未想好她是否能那樣偉大和富有犧牲精神。夾裹在時代洪流中客觀時勢對造就偉大愛情也會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吧。當現實有太多選擇,太多逼仄的時候她是否能秉持純凈的愛的初心?

看著她的沈思,他心裏又起了忐忑:“你在想什麽?”

“也沒有想什麽,順其自然吧。”她輕嘆。

他舒展面目:“楓,那明天我帶你去劄幌最好的診所讓醫生看看,是否一切安好,如何安胎。”

懷孕以來她常常感到疲累,這樣的思慮她已經累了,遂淡淡應道:“好吧。”

他沒有聽出多少歡喜,她還是浮沈不定的心啊。不過至少她接受了他要留下孩子的建議。他心裏該高興才對。

☆、離殤(七)

講武堂裏吃正餐,井上秀石心情不錯,看著羅宇問道:“近來看你分外忙碌,有些事情可以多分給下面的人去做,不要把自己搞的太辛苦。”

好些日子,師父不曾用這樣關懷的語氣對他講話,頗有久違的感覺。肖羅宇不禁手上一頓,神思一飄,恭敬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這些日子忙著和一些財閥談融資的事情,的確事情多一些,這些我都是帶著靖去的,最後這次我還讓他主談,談的很不錯,靖相當有長進,幾乎可以獨當一面,以後我可以更加放手一些。”

羅宇那明顯恭敬的語氣,低垂的眉目,讓秀石看著心裏感慨,於是伸出手握住了坐在左首的他的手。這個動作不尋常。

井上家族在J國自幕府以來就是顯赫的家族,其族徽在J國也曾經是響當當的。只是至秀石曾祖父輩日漸沒落,秀石從武做起擴充勢力,中興產業,讓經濟實力也逐步強大,井上莊園在J國已經大有崛起之勢。因為祖上的輝煌,即使沒落時規矩教養也都被很好地傳承下來。所以,在飯桌上,手口都是不會妄動的。今天他居然就主動握上了肖羅宇的手背……

“師父有什麽盡管吩咐?”那男子雖練就的冷凝面皮,聲音還是有絲詫異透了出來。

秀石的目光難得地慈愛,落在他臉上:“宇兒,我們之間是父子,我這個做父親的對你要求太高,方式可能過於苛責,但是心裏有你。”

這話感性,一桌的人卻都有些怔。他只微微一啟唇邊:“我知道。”

“我剛剛只是關心你不要太累,沒有別的意思。靖,即使你再盡心教他帶他,這輩子也是趕不上你的。”秀石輕嘆。

“師父這話講的武斷。靖很出色,已經做的很好。”他平靜。

秀石的手握的更緊了些:“宇兒,井上莊園的少主是你。沒有十分的意外,這個決定輕易不會變更。”

“我知道。”他依舊這樣講:“我會盡心盡意。”

“宇兒。”秀石的嘆息深了一層:“你實在是錯解了我最初那話的意思……”

“我知道師父關心我,我沒有錯解,師父多慮了。我們是一家人。這裏坐著的都是一家人,我懂得。”他稍稍放柔軟了聲音回答。

秀石抽搐了下嘴角,知道再說什麽也沒有意義。他收回手去,神情疏寥幾分:“我知道你用心良苦,表現在方方面面,對這個家對整個事業。最近的大單、處理的事體做的都漂亮極了。只是,宇兒,我們是靠什麽起家的,我們現在還需要維系住什麽,你心裏該比我清楚。現下道上某些勢力對我們頗有微詞。這些是靖擺不平的……”

“師父,我明白。”他稍稍溫暖的心瞬間涼下來。這個才是師父要說的吧。井上莊園的血雨腥風他該扛下去,他一身功夫不就是該沖鋒在前,今後如果有傾覆的那一刻,他不也是要承擔的麽?可是,怎麽,倏忽間就想到了顧楓,想到了他們即將來到這世上的孩子。

本在努力走向光明,在想到顧楓和孩子的一刻,他更加從未有過的強烈,他想要過正常的人生。

“宇兒?”秀石徹底嚴肅起來。他的思緒仿佛都逃不過他師父的眼睛。“你可是有什麽困難?”

“師父說的不過是道上近日有人反水的事情,我知道該如何處置!”他堅硬了語氣。

“有時候溫柔鄉裏泡久了,心會變得柔軟,不足為奇。”秀石緊盯著他,突然話鋒一轉:“從你們自法國回來,從第一頓接風晚宴過後,好像你都不怎麽帶顧小姐來我的講武堂和大家用餐啊。”

他猛擡頭看向秀石,可未及他開口,秀石又講道:“我突然提到她,你感到害怕?難得見到你如此明顯的反映。”他的臉色沈了下來。“不過你放心,如果有什麽我不會挑著大家都在場的時候說這個……”

肖羅宇冷冷一笑打斷道:“您放心,我沒有變,心似鐵性如鋼!您一手調教的徒弟輕易會改變麽?您心裏比我有數啊!”

“宇兒——”秀石對他的語氣有些不悅,忍耐一下,幾時起他們師徒之間怎樣談話都是別扭著勁兒呢?

“您,不用說了。我聽懂了您的警告!”他聲音越發的冷靜。

“宇兒——”秀石的手指不自主地敲了下桌子:“你不覺得你的反應過激的奇特了?”

他奇特?他不該是有感情的人,他不是人麽?他有心,有一顆很敏感的心!

他一挑劍眉,憤然道:“我很奇特麽?一個冷血的人不會有感情一個視女人如玩伴的人不該有感情,對吧!”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甚至遇到了問題時,顧楓也是這樣想的。“對,我沒有感情,更不會為誰改變,您放心,我寵她,改變不了什麽也沒想改變什麽,不過生命裏的過客,誰又會與誰在一起走多遠?!”

他的確反映過激啊。秀石動了動唇,竟沒接下去話,室內陷入了沈默。

晚餐典型的高開低走。之後,再沒人講話,然後,肖羅宇拭面洗手告辭離開。井上靖馬上跟在身後出來,頗為難似的,小聲道:“哥,你最近這是怎麽了?其實爹剛才起初沒啥不妥當之處……”

“你不懂,閉嘴吧。”他悻悻地。

“哥,你和爹之間心裏都有了猜忌,所以才會雙方都往反方向理解。其實你們就是親父子般的脾氣,都不肯相讓,然後就互相試探,現在好了,從試探到了公開地反駁?”靖嘆息道。

“我一直恭敬而謙讓,我知道他是師父是父親。可他居然拿小楓威脅我?”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哥,你最近特別反感道上的事,拖著不去理睬。因為哥想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吧!”靖小心地問出來。

肖羅宇心下一驚,連靖都明了的事,秀石怎麽能不擔心。是他過於急切,是他把她置於了危險的境地。他穩住心神,回頭看著靖單純關切的臉孔:“我在努力讓我們都能光明正大地生活。師父今天提醒的對,我會做的更穩妥些,不會讓井上莊園出差錯。”

☆、離殤(八)

剛剛肖羅宇與井上秀石的明面交火,尤優已經感受到了,甚而深深地不安。所以此刻,井上秀石讓井上明子、木村谷正和邊一都出去了,單單留下她,看著他那張冰塊臉,她心裏更加起了忐忑。

“你看到了他對顧楓的反常吧。”秀石開門見山:“有一天,他會不顧一切和她離開!”

尤優心裏一個炸雷。這——她如何能不知道。

……

當日,肖羅宇不顧肖濟的訓斥,執意從H市帶顧楓返回井上莊園。在H市時,尤優也聽說,顧楓為肖羅宇和家庭決裂了。尤優找了個借口在濟莊多逗留了幾天,實在是不想看到他們如膠似漆的熱戀狀,眼凈而心不煩。那個是羅宇的選擇,尤優既然愛他又要保住自己正妻的地位,就必須忍耐。她唯一的能自保的武器就是忍耐!

尤優回到井上莊園時,他們已經雙雙飛到法國度假。她還記得他們歸來時,正堂裏接風宴上肖羅宇與顧楓之間——那景致好生甜蜜。這些日子,都是他護著顧楓寵著顧楓,與她甜膩地守在一處。樁樁件件都讓尤優心裏頗為添堵。

而她心底還藏著一個秘密。那恰恰是昨天早晨盤問阿正關於肖羅宇飲食起居,得到的意外的震驚!

阿正恭敬地呈給她看近日少主的食譜單,上面多了好幾道滋補的菜肴。尤優細細地看,臉色陰沈不定,然後有些陰陽怪氣地問:“這些菜式怎麽從前未見?”

阿正忙解釋說,是少主特地吩咐加做的菜,食材挑選的精細烹飪務求要入味,這些日子只要時間允許少主每天都會回來用餐,即使正堂有餐食或別處有飯局,少主也會在尊爵小築裏先吃上一些。

“你最近對少主倒盡心!”尤優應付道,在那張單子上又認真地看了看,然後打發阿正離開了。她起初看著那些菜式就覺得有些奇怪,心裏默默地記下來。待她過後仔細查驗,心裏才大驚,然後心一涼。

那些菜式全部都是孕婦該進的食補,保胎安胎之用。這樣推斷,顧楓應該是懷孕了!肖羅宇每天回小築用餐,分明是為了陪伴她。他如此用心對她,卻是瞞著所有的人。他們之間到底是到了生兒育女這一步。

這是無法向肖羅宇求證的問題,成了尤優心底的結,讓她寢食難安。

……

瞧著剛剛飯桌上,秀石提到顧楓,羅宇態度的過激奇特,尤優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推斷是對的。只是以剛剛羅宇與秀石之間的情形,對此刻秀石這話她不知該做出何等反映?

見尤優沈思不語。秀石冷笑道:“個中利害關系,你這個做少主夫人的不用我提醒吧。顧楓在他心裏占據這樣重要的位置,早晚有一天他會把妻子的位置送到她面前,倒是你剩下什麽?”

“莊主的意思,尤優明白,只是——”她生硬地擠出句話。

“宇兒是我一手帶大的徒弟,勝似親兒。顧楓的蠱惑只會讓他離我越來越遠。宇兒是漠野之王瀚海蛟龍,如果和顧楓走了,不是魚擱淺灘虎落平陽?他所有的奮鬥和努力不都付之東流了。”秀石嘆息。

但是羅宇愛顧楓啊。他愛,她便不忍心傷了他的愛。尤優內心掙紮。

秀石繼續道:“我與宇兒所有的齟齬都因顧家小姐而起,如果這顧小姐離開井上莊園倒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

她不敢搭話。

秀石又講:“宇兒有些日子沒到你的小築看你了吧。今晚深夜,他會去處置幾個道上的叛徒,在後院的密林。那場景不是誰都能看的,你是和他一起長大的,自然不怕。”

說完這些,秀石不再看她站起身徑自往後邊的小築走去。

尤優楞了半晌,呆呆地。秀石這是有意透露晚上肖羅宇的行蹤?

顧楓歪在床上,身子懶懶的。阿正上來說,小苑來接她出去。她有點納悶,大半夜裏,羅宇又耍的什麽花招。這些日子以來他確是常常為博她一笑出盡花樣,讓她覺得不捧捧場都說不過去。

不過,她實在是愛上了他給的驚喜——他很忙,可是他會在夜裏的草地上用蠟燭擺成大大的心,牽著她的手小心地走在風燭之間,步履生蓮心蕩漾……他會摟她在懷,專門在海濱給她一個人放煙花,吻著她的唇喃呢歌謠,絢爛之中享受兩個人的浪漫……

當然那些都是她未有孕時的瘋狂。她有身孕之後,他體貼更甚,每每陪她一日三餐,衣食住行樣樣打點的到位,就是少了那樣的小情調,難道今夜他想起給她更大的驚喜。

盡管拖著慵懶的身體,顧楓還是坐上了小苑的車子。車子向後院密林駛去。放下她,小苑的車子就調頭回去了。樹林裏一時靜寂無聲,黑魆魆地倒讓她有些怕。剛想開口喊“羅宇”,星點燈光閃爍,燈光由遠及近,由遠及近往這邊走來。肖羅宇的身影被燈光映襯出,拉得老長。

顧楓剛想近前,第六感阻止了她,她覺得不對。他不是一個人。他行在前,帶了一隊人,三個人跟在他身後,還有兩個人各拖著一個被縛住手腳的人。

冬天的寒氣從腳底竄上來,從四面八方圍攏來,盡管出來時穿足厚衣服,外加了他送的長鬥篷,顧楓還是狠狠地打了個冷戰。

他們停在與她相距不遠處。身後有人擡出椅子,肖羅宇坐下去,掏出煙,身旁有人為他點燃。那被縛的兩人被拋在地上,奮力扭動身軀掙紮匍匐向他的方向,被堵的嘴裏發出嗚嗚呀呀的聲音。他只悠然地吸著煙。身旁的打手揪起其中一人,對著那人的身子就是一刀,撲的一聲,連帶人的悶哼,林子裏馬上彌散出血腥味。

躲在樹後的顧楓,禁不住反胃,卻本能地不敢出聲。

捅過多少刀洞,那人才像死狗一樣滑落。同樣的事情對著另一個剛剛的觀者,毫不留情地開始,仿佛影院裏的黑白默片,倒著帶重新上演。

而他僅僅毫無表情地吸完一根煙,起身,走近前,對著那兩具已然血淋淋的屍體,漠然地給出個冷酷的凝視。

眼前的真實才讓顧楓意識到他是什麽身份,以及這個身份帶給他的行事風格,果然狠辣。她腿軟,不敢發出響動,死死地抱著樹幹,好像就失去了知覺。

☆、離殤(九)

顧楓醒轉在尊爵小築的床上,擡眼間居然是肖羅宇的臉,以及他臉上呈現出的毫不掩飾的關切。看到她醒來,他深舒了口氣:“你怎麽會暈倒在少主尊府大門口?若不是小苑發現你,急忙來告訴我,凍病了怎麽辦?天涼了,晚上就不要一個人出門了,我有空陪你時再一起出門吧,好不好?”

他舒展的眉目還是那樣好看,俊朗的五官哪裏帶著兇殘和血腥呢。標準的斯斯文文優優雅雅的一個美男子!可是剛才密林裏那一幕幕殘忍又是誰做下的?鮮活的生命就那樣消失了?

他有了至親的骨肉了,是不是該為後代積下些福分。顧楓在心內慨嘆,就覺得小腹一緊,那個小生命時刻是個警醒吧。

她猜得到剛剛的場景肯定不是他想讓她看到的,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尊爵小築的門口撿到她。今晚發生的一切,應該是小苑在其中做了手腳,有人讓小苑來算計她。小苑也算羅宇的心腹之人,這個人能驅使得動小苑,這個人又是誰?她心裏有太多的疑團,卻本能地感到不能盲目地告訴眼前的男子。經歷了剛剛的一幕,此刻她一句話也不想對著他說。

眼裏,她淡漠疲憊的臉孔,這些日子他已經習以為常。於是,他微揚嘴角,唇線拉出優美的弧度,語調溫柔:“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找個醫生看一看?”

她搖搖頭。

“那喝杯熱牛奶然後睡覺吧,好好休息!”他輕扶起她的身子,從小幾上拿過杯子,將牛奶遞到她面前。看她緩慢地喝下去。然後扶她躺下去,幫她掖好被子。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睡。晚安,寶貝!”他的手指在她臉頰輕輕一劃,唇邊蕩起一個眷寵的微笑。

顧楓微微點頭,闔上眼睛,聽他帶上門出去了。他的腳步是急匆匆地。後半夜裏也許他還會有更加令人發指的事情去做吧。她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地簌簌發抖。她疲累無眠,身子便是跟著惴惴不安。

清晨,肖羅宇沒有回來,顧楓一個人勉強吃過早餐。門外突然有人來報,說明子小姐請她過去坐坐。

蹊蹺事一件接一件,本是相安無事不相往來的人,此刻都能拐到一處來。自這次回來住,明子從未主動打攪過她,若放在平時,即使明子來請,顧楓也不會去。但是經歷了昨晚,她心底有了疑問,她想知道那背後唆使小苑的人是誰,想知道他們要如何針對她,所以她收拾了一下,上了明子派來的車子。

井上明子小築的客廳裏,灑滿明媚的陽光,主人還並沒有下樓來。客廳正中間臥著那只睡豹,顧楓細細地端詳。因為曾經和豹子四夕混的極熟,豹子的睡態她十分清楚,此刻看著這個木雕不得不承認,它的確巧奪天工,惟妙惟肖。

然後極自然地,她的目光便被旁邊小桌上一只原木雕所吸引——那是一個男子,身形俊逸,五官奇美,雕琢的精致細膩,與之真人相比不出其右,讓人嘆為觀止。

顧楓走過去,拿起那只原木雕,深邃的美目,魅惑的笑容,栩栩如生的他在眼前,她心裏五味雜陳……這個原木雕是半成品時,她曾在他的辦公室裏見到過,當時還調侃他有多自戀,他笑而不語。她便玩笑著向他討要,他說這個不行,以後會再給她雕個更好的……原來,這個是給明子的……

“對不起,請你來,還讓你等,小楓,坐啊。”明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與陽光一樣明媚,帶著天然的親和力,仿佛她們就是多年的好姐妹。

顧楓回視她,明子一身得體的裙裝雍容又婀娜,簡直沒有半點算計人的壞心思。

“坐啊,小楓,別客氣。”明子微笑道,看到顧楓手持木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嘿,是宇哥哥送給我做紀念的。你知道啊,我和他不是說好要做一輩子的兄妹麽,守護相望。所以啊,你就是我的嫂嫂,來,坐下說話,我不拿你當外人了。”明子一把挽上她的手臂,拉她在沙發上坐下來。

顧楓懵懂了,“嫂嫂”兩字叫得她肉麻,心裏著實轉不過彎來。這唱的是哪出,井上大小姐果真氣度過人。當初她非他不嫁的誓言夠驚天動地,此刻她要做好兄妹的豪語也夠擲地有聲,如果真是如此,她倒是個天地間磊落大氣的第一人呢!只是裏裏外外都透著古怪。當初明子那樣搶奪過她的愛,明子能說忘就忘了,顧楓卻言猶在耳。

“井上小姐請我來有事麽?”顧楓警惕地問道。

明子從她手中拿下那個木雕,握在自己手裏看著就臉紅了,一邊斜睨她:“小楓,我說出來,你不準笑我。就快到聖誕節了,我想送宇哥哥一件禮物,以答謝他送我這個精心禮物的回禮。”

“……”這個好像與她關系不大啊。

“小楓,宇哥哥如今最喜歡你,你一定更了解他的愛好。而且我們姐妹溝通一下也免得送重覆了禮物,彼此沒有新意。”

這個是什麽跟什麽啊,有比這個更加荒誕的借口嗎?“這個好像不會重覆吧。明子姐姐從小和他一起長大,自然也了解他的癖好。你願意送哥哥什麽就送什麽好了,跟我有關系?”顧楓站起身想走。

明子拽下她,滿臉真誠:“小楓,我們為什麽不能做好朋友呢?”

是井上明子太天真,還是顧楓太不識趣?似乎她不答應,就成了她的過錯。可是——

“我是和宇哥哥一起長大,不過我們家規矩也多,爹才不準我那麽撒野,我們都不能常常到彼此的小築裏單獨玩耍。有時我想啊,我甚至不及美織子了解他……”明子輕輕地講。

“美織子——”顧楓下意識地捕捉到這個名字。

明子淘氣地笑笑:“你也知道的,宇哥哥一定告訴過你吧。這是掩藏在他心底的小秘密,我總說那是他的初戀,他不肯承認罷了。不過他許多習慣是美織子給養成的,他的癖好是美織子留下的。”

“呃——美織子是誰?”顧楓知道自己落到了明子的圈套裏,但是她忍不住不好奇。

明子一臉驚訝:“你當真不知道?這種私密他當然會告訴你的啊。你是他什麽人啊,你如今是他最親近的人,是他身旁他枕畔他臂彎裏的可人兒啊……”要不要這麽誇張?

“有什麽就快說,不用賣關子!” 就知道井上明子不會安什麽好心,她強忍著想一個嘴巴抽過去的沖動,盡管心裏恨的牙癢癢,說出口的語調卻冷靜。

☆、離殤(十)

大藏美織子,大藏健雄的胞姐,十四歲時起做肖羅宇的女侍,照顧彼時十二歲的男孩,十八歲自盡身亡。

這個故事有個離奇而剛烈的收鞘,顧楓卻知道這是百分之百真實的。真實到每個細節,所以讓她毛骨悚然。她的手輕撫小腹,她在孕育新生命,卻在不到24個小時內真實地見識到死亡,聽聞著死亡。

尊爵小築的花園裏,12月初的天氣,草木已經枯萎。豹子辛巴依舊一派優雅地在院子裏散步,小豹子四夕跟在它身後,一個昂首挺胸,一個歡樂跳躍,一個我行我素的孤高,一個終有玩伴的興奮。雖是同類,可是氣質上它們那麽的迥異。

顧楓眼睛望著窗外,心神仍舊全在井上明子講述的那個故事裏。

大藏姐弟是孤兒,從小被井上莊園收養。大藏美織子身上具有所有J國女性特有的賢惠溫婉,也應該有美貌吧。

在井上莊園十二年,肖羅宇已經長成了小男子漢,無論功夫還是智慧,在井上秀石的一眾徒弟中嶄露頭角,漸漸地出類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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